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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我嫁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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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嫁給你

只是帝後方才踏出寢殿,便遇上了迎面而來的容與。

玄曜重傷的消息是她安插在玄曜身邊的人傳回來的消息,容與現下不可能知道這件事,自然也不可能是為了此事而來。

帝後看向神色匆匆的容與,面上的暢快笑意收斂了些, “阿與怎地這般行色匆匆可是發生了何事”

“兒臣見過母後。”容與停下步伐與帝後見禮, “兒臣前來的確是有要事相問與母後。”

“此前母後說兒臣與表妹曾在歷劫之時定情,兒臣只覺其中定有誤會。”他輕一揮袖,一疊厚厚的宣紙便高高淩虛懸浮於帝後面前, “這些都是兒臣這些時日以來查到的載錄兒臣歷劫時的浮生冊。”

自答應阿未他定會查清楚當年凡間之事後,他便馬不停蹄地開始查當年之事,只是似乎是有人有意隱瞞,他竟是查了整整一年才將載錄歷劫的浮生冊搜集齊了。

帝後還未擡手去翻浮生冊,便聞得容與又道, “關於浮生冊的載錄,兒臣尚有一事不明。”

“何事不明”帝後問。

“據浮生冊所載,兒臣歷劫四世,前三世兒臣所心儀之人都是阿未,可到了第四世時,兒臣分明最初也是情定阿未,也許下過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承諾,可為何兒臣卻會突然在阿未回宗門修煉之後,移情別戀了表妹,甚至為了表妹取了阿奚的性命,還要迎娶表妹!”

他從未曾想過他和阿未之間還曾有過一個女兒。

可卻是他親手殺了他們的女兒。

每每憶及,他都心中狠狠一顫,那種絕望透頂的窒息感幾乎要將他淹沒,是他殺了他們的女兒啊,無論其中原因如何,那是他親自動的手,連他都沒辦法原諒他自己,阿未又怎可能會原諒他

帝後還以為是什麽,沒曾想容與只是想問這問題,她的目光輕飄向容與,不以為意道, “這有何值得奇怪男子自古薄情,移情別戀難道不是再尋常不過之事嗎”

“若是移情別戀,那為何兒臣歷劫歸來之後卻對表妹毫無男女之情,而仍舊只會因阿未觸動”

容與反問,步步緊逼, “這不像是移情別戀,倒更像是受人所制,不得不拋妻殺女,另迎新人!”

容與的聲音算不得大,可卻擲地有聲,字字清晰,句句堅定,不含半分遲疑。

帝後微瞇眼,尾調微揚, “阿與,你這是什麽意思”

“兒臣沒有什麽意思。”容與無視帝後一身席卷而來的威壓, “兒臣只是疑惑。”

他只是不解。

“你在懷疑本座”帝後質問,竟是已經開始自稱本座, “你懷疑是本座威脅了你”

“兒臣不想這般懷疑。”

他也不想懷疑母後,可擺在面前的事實教他不得不懷疑!

這就是她養的好兒子!

不過是查到區區浮生冊,便懷疑到了她身上!

帝後的臉色冷了下來,正想訓斥容與,可天邊隱隱浮動的雷聲卻教她到了嘴邊的話吞了下去。她轉而冷笑一聲, “你懷疑本座無非是覺得本座想要拆散了你和那裴姝未,轉而成全宓兒!本座沒想到,本座疼愛養育你這般多年,卻抵不過區區一個浮生冊!”

帝後怒極, “既是如此,本座不再管你的婚事便是!從今往後,你愛與誰成婚便與誰成婚!”

言罷,她徑直拂袖而去。

帝後的怒意真切得教人辨不出真假,容與一時間怔在了原地。

千衣在隨其餘仙婢跟上帝後之前駐足在容與身側片刻,失望地道, “殿下,您怎能如此想娘娘”

容與望著帝後走遠的身影,真的是他猜錯了嗎

可除了母後,他想不到還會有誰能插手他渡劫之事,父帝嗎可父帝從不會幹涉朝政之外的事,除非母後要父帝插手。

**

帝後雖是甚至想親自去魔界看玄曜的傷勢,可卻也清楚她若是真的去了魔界,那她在玄曜身邊安插眼線的事情便瞞不住了。

因此她說是要去迎接玉帝,卻也不過是走到了天門之外,裝作散心。

好在沒有等太多時日,便等回了玉帝。

玉帝果真受傷嚴重到無法起身,帝後遣人為玉帝療傷,又伏在玉帝懷裏因為他受傷哭了好久後,才似不經意地提及了容與來尋她之事: “阿與已經懷疑是臣妾想拆散她和那凡人女子才插手了他歷劫之事。”

她眼角滑落淚水, “陛下,臣妾不想阿與就這般與臣妾疏遠,這可要怎麽辦!”

淚水無聲墜落在玄曜指尖,滾燙灼熱,玄曜心間微顫,顧不得身上的傷,擡手輕撫去瑤西臉上的淚痕, “瑤瑤,你且安心,此事有我,阿與不會恨你的!”

得了玉帝的金口玉言,帝後又照看了些時候,便尋了個借口離開了,只是走出帝寢殿後,她並沒有徑直離開,而是默然站了片刻,直到聽到寢殿中傳來的聲音: “喚抉,你去尋太子殿下來見本座!”

帝後無聲譏諷一笑後,方才緩緩步下了臺階。

**

渡意嘖嘖稱奇地看著裴姝未在原本滿是素色的霜華殿中種上了五顏六色的奇花異草: “你這怎麽突然就不披麻戴孝了”

以往任她如何勸說,阿未都無動於衷地披麻戴孝。

裴姝未種花的動作未停: “不過是突然想通了而已。”

她倒是無妨,可等日後阿奚回到她身邊,怕是不會喜歡這般冷冷清清到沒有任何顏色的地方。

“想通了好啊,可別繼續披麻戴孝了!”渡意見裴姝未興致勃勃,便也要挽起袖子來幫她一起種花, “我也來幫你!”

只是渡意話還沒說話,裴姝未卻突然停了動作: “我突然想起我還有些事要處理,阿意你先回去吧。”

“哎——”渡意還想開口說些什麽,可裴姝未已經開始趕人。

待得渡意離開之後,裴姝未把手中花鋤擱到了一側, “殿下還不現身嗎”

自從一年前容與允諾她會查清楚一切之後,雖說禮物未曾少過,可卻極少再來尋她,似今日這般著急等著渡意離開的時候更是沒有。

一道淺金色的身影漸漸凝聚於一樹素白的瓊花之下,少年的笑似乎與以往沒有任何差別,明朗而純粹: “又被阿未你猜到了。”

他走近她時她已用清水洗凈了手,他翻轉掌心,一方錦帕便浮現在他掌心,他握住她的手,細細地為她拭幹手間水痕, “近來天寒,仔細受涼。”

裴姝未感受著身周陡然籠罩的溫暖仙氣, “無妨,我習慣了。”

再平淡不過的一句話,容與卻是禁不住心中一緊。他扯起唇角,沒有在意裴姝未的冷淡,轉而道, “阿未,一年前我答應你會查清楚的事,如今我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裴姝未擡頭看他。

見裴姝未明顯不同於此前的在意,容與不再有絲毫隱瞞,便言簡意賅地將自己這一年來所查到之事詳細道來。

裴姝未眸光微微一閃, “所以你的意思是當年你的所作所為都是因為玉帝以我的性命威脅你,才讓你不得不那般做”

她的反應太過平靜,甚至仿佛連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都沒有,容與眼中期待的興喜與光芒漸漸暗淡了下去, “阿未,你不信我嗎”

裴姝未沒有回答容與的話,而是後退了一步,拉開了與他的距離,深深凝視著他, “既然你查清楚了一切,無論我信與不信,你也應當知道我不可能會原諒你,這些時日以來我對你的示好,也不過是對你有所圖。”

她問, “你便不想問我些什麽嗎”

開口間,她的語氣已是淡了下去,只餘一片平靜冷然,這才是她本該有的模樣,而不是與他虛與委蛇時的溫柔和暖。

容與卻仿佛沒有看見裴姝未的冷情一般,一如既往的溫柔, “我沒有什麽要問的,你願意告訴我的,我都聽著,你不願說的,我便不問。”

若非是他之過錯,他們怎會走到這一步她又怎會變成如今這般了無生機的模樣

“只是我很高興我身上還能有你所圖之物。”他不顧她的冷漠,定定凝視進她的目光, “無論你要什麽,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但似乎是打定了彌補裴姝未的心,即便那日最後她什麽都沒說,容與來尋裴姝未也比以往來得更勤,而舉凡她要什麽,他更是費盡了心思也要尋來,但卻從未再提過要與她成婚之事。

可容與和裴姝未不提,卻不代表旁人不提。

裴姝未收到賜婚旨意那日天色正好,她接旨之後便隨意把禦旨放到了桌上。

容與匆匆趕來見著的便是裴姝未淡然坐著喝茶,手側正是賜婚禦旨的模樣,他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她身側, “阿未,我沒有請父帝和母後為我們賜婚。”

他知道她不相信他,知道她恨他,又怎麽會再強迫她做她不願做之事 “我這就去請父帝收回旨意。”

言罷,他轉身便要去找玉帝,可身後卻傳來裴姝未的聲音: “不必。”

容與身形一頓,便又聞得裴姝未道, “帝意難違,未必是你去便能讓陛下收回旨意,何況你不是說我想要什麽你都會給我嗎”

容與驟然轉身, “阿未,你的意思是……”

他不敢肯定,甚至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聽。

裴姝未的目光不轉不動,順著容與的話說下去: “我嫁給你。”

容與眼中迸發出巨大的驚喜,可忽而卻又像意識到什麽一般,眼裏的驚喜又如潮水退去,搖頭道, “我不要你勉強自己,我希望是你的過得開懷快樂。”

“你又怎知我不快樂”裴姝未倒出一杯茶,遞給容與, “於我而言,嫁給誰都一樣,是你,還是旁人,都沒有差別。”

她站起身,把茶遞到了他手邊, “既然如此,我為什麽不選擇一個愛我,對我千依百順的人”

茶香很淡,混雜在滿殿的蘭花香之中更是淡不可聞,可容與本體是龍,對氣息極為敏感,幾乎不用他分心去聞,便聞到了那淺似不存在的斷魂草異香。

裊裊茶煙升騰,朦朧了裴姝未平靜的面容,卻映得她的聲音越發清晰, “我只要你答應今後一如既往地待我好。”

霜華殿中一向寂靜,裴姝未話音落下之後,容與久久未曾開口,便更顯得殿中靜極,連細微的水流聲,花落水面的水動聲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良久,容與未曾動作,裴姝未淡然一笑之後便要收回手中茶盞,可容與卻在她收手之前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接過她手中茶,一飲而盡。

少年垂眸,緩緩笑開的眸光流光溢彩,唯獨倒影著裴姝未的身影, “我怎麽舍得不對你好”

他擁她入懷, “我方才只是太高興了,我沒想到你還願意嫁給我。”

“你應該很清楚,我嫁給你不是因為愛你。”裴姝未沒有掙脫開容與的懷抱,任由他抱緊她。

“我知道。”也很清楚。

他仍舊笑著,一如初見的滿目星河,淚卻滑落,沾濕了眼角淚痣: “但你能答應,我已經很滿足了。”

他不止背叛了他們的感情,更親手殺死了阿奚。

從徹查清楚過往之後,他便清楚他們之間再無可能,可他沒提阿奚,她便也沒提過,仿佛他們之間從未有過一個女兒。

斷魂草,以引斷魂,以命續命。

這是他欠她的,更是他欠阿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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